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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邀。
我们曾经收到过这样一条留言:
从小到大,我们都受到了很多关于母爱的教育,选择生育、成为妈妈似乎是每个女性的必经之路,否则你就是不完整的。但慢慢的我开始发现,我身边的很多女性在建立家庭、成为母亲之后,渐渐丧失了自己的名字,她们变成了“某某的妈妈”,“某某的妻子”。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也被“伟大的母亲”这件事绑架了,似乎要成为母亲就要理所应当地在很多地方牺牲自己,否则就是不合格的、感到愧疚的。这些想法令我对生育对成为母亲感到恐惧。 我们就来聊聊,这样的“规则”与恐惧背后隐藏着的是什么?
生育的背后隐藏着被制度化的母性
很多时候,当我们谈论起“母亲”或者“母性”,我们或许没有真正理解“母性”本身的含义。
作为女性,我们从小就被灌输“有一天会成为母亲”的观念,当一个女人没有孩子时,她会被认为是“不完整”的。通常,女性也被默认要“喜欢小孩”、“要有母性”。一个不对小孩表现出喜爱之情的女性,往往会被认为非常“古怪”、“缺乏爱心”。
母性被建构成了一种“无需讨论”的默认状态,一种绝对正义。诗人、女权主义者Adrienne Cecile Rich在1976年提出了“制度化的母性”概念。它指的是父权社会对母性赋予的一种期待。于是,社会主流认为,作为一个女性,“有一天会成为母亲”是一件不存在“选择”的事,是女性身份天然具备、与生俱来的重要方面。
“母性是始终把孩子的利益置于自身利益之前的”,“母亲是子女的首要照料者” 。Adrienne Cecile Rich在Of Woman Born: motherhood as experience and institution一书中总结道,“制度化的母性,让女性依靠天性和直觉,而不是智慧来做母亲;要用无私(selflessness),而不是自我实现(self-realization)的态度来做母亲……只要产下的儿女是‘合法的’,那么母性就是‘神圣的’。
在我们一位粉丝的来信中,就能清晰地看到这种制度化的母性的体现:
“去年40多岁的母亲跟我闲聊,15年前有人推荐她去新加坡当园艺工人。她做事麻利干净,人又勤劳。我很诧异,20年,第一次听母亲讲这些。我替母亲懊恼,母亲淡淡地说,因为你还小,放心不下。然而,在此之前,我以为母亲的职业就应该是‘母亲’。确实,她一位好母亲,可我忘记她是有名字的。如果解去一些的牵绊,她可能会成为‘园艺师某某某’,而不永远只是‘某某’的妈妈。”
生育的过程是“主体之我”与“客体之我”之间撕扯
生育的过程,是自己成为母亲的过程,必然包含着他者让渡自己的过程。这个转变是猛烈而迅速的。
首先是身体,从怀孕开始,我们的身体不再只属于自己。我们一方面为自己补给养分,同时也为备胎补给营养。我的“自我利益”从这一刻开始走下神坛。
社会对女性苛刻的形体标准,会从怀孕这个生命事件开始发生迅猛的改变。“要吃胖一点”,“不要洗头”,“不要化妆”等等。即便是曾经对自己的外形最严苛的女性,也会因为体内的胚胎有所退让。
我们的身体真的变成了土壤,功能性是它首要的考虑。我属于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我的身体变得陌生了,我的人生目标被我孩子的人生目标替换了……
被制度化了的“母性”,一方面造成了母性与女性身份的绑定,它影响了女性对于母性的选择权,当一个女性成长到一定阶段、到达法定可生育的年龄时,她需要选择生子,来证明自己的完整性,如果一个女性始终不生子的话,她会被认为是不完整的。
人们说“结婚太晚了”的时候,其实下意识是认为“对生育来说太晚了”。错过生育年龄,是比起晚婚,女性更深层的恐惧。
另一方面,被制度化的母性,会影响到一个女性养育孩子的过程。社会赋予了母亲一个充满爱的形象,认为母爱就是忘我、无私的,当一个女人在承担母亲的角色时,就应该每时每刻都在愉快地抚养孩子,用爱和包容去对待孩子,无时无刻不优先考虑孩子,在孩子面前展现出完美的形象——这并不符合人类的本性和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实质,而已经被建构了的女性,却因为无法达到这个标准而感到失败、内疚、焦虑。
耶鲁大学的精神病学家、精神分析师Barbara Almond(2011)出版了一部颇具争议的著作 The Monster Within: The Hidden Side of Motherhood,提出“母性既包含正面情感,也包含负面情感” (Maternal Ambivalence)的事实,在当代社会仍然不被接受,还是一个不能够被谈论的罪恶,是房间里隐藏的怪兽。
因此,在作为一个母亲的漫长过程中,很多人都会不断地在正面和负面的情感中挣扎。她们会体会到嫉妒、愤怒、失落、孤独,但与此同时,在产生这些负面情绪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反射性地认为这些情绪是不应该出现,或者不应该被表达的。她们会不自觉地开始压制自己的负面情绪,尽量不对孩子表达。
“一个母亲似乎永远都在紧张的状态中,因为她们下了如此大的决心,要把每一件事都做到‘正确’。”
也许我们无法避免恐惧,但是我们可以有选择的积极面对
如果你是母亲的角色,你需要知道:孩子很重要,家庭很重要,他们需要被爱、被关怀;但在这个过程中,每一个母亲也都应该进行自我关怀。
接受自己不完美的一面;每天抽出一点时间,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除了孩子的未来,也要对自己的未来有所规划。
如果你是孩子的角色,不要把母亲的关心和爱理解为“理应如此”,认识到母亲也是普通人,她们有各种各样的情绪,也有优点和缺点,允许关系的复杂性存在;
如果你发现母亲将太多的情感倾注在自己身上,可以尝试和母亲沟通这件事,鼓励母亲追求自主性和独立性;
无论你是怎样的角色,你都要学会求助,寻找支持系统。不要总觉得“必须自己一个人扛”。
也希望女性必须有自由,选择她是否成为母亲,和成为几个孩子的母亲的自由。
以上。
Reference:
Drienne, R. (1977). Of Woman Born: motherhood as experience and institution. WWNorton.
Barclay, L., Everitt, L.,Rogan, F., Schmied, V., & Wyllie, A. (1997). Becoming a mother—an analysis of women's experience of early motherhood. Journal of advanced nursing, 25(4), 719-728.
Tartakovsky, M. (2014). Self-CareStrategies for Busy Moms. Psychcentral.
Thompson, D. (2013). How Motherhood IsChanging Dramatically—in 11 Graphs. The Atlant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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