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跨国药企行贿渠道大起底

千姿百态

深度追踪GSK事件

上海临江国际旅行社的彻底曝光，最终引爆葛兰素史克(简称GSK )行贿案的重磅“地雷”。尽管GSK官方正式表态道歉，但外资药企药品营销黑幕引发的震荡仍在继续。事实上，据南都不完全统计，GSK“东窗事发”之前，强生、西门子、辉瑞、礼来等都曾卷入在华涉嫌行贿风波；而GSK“行贿丑闻”之后，有消息称，柯惠医疗和另一家外资药企也正在接受相关部门调查，但调查内容和原因尚不得而知。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虽然数十家在华跨国药企早在2007年就签署了《药品推广行为准则》，但在销售额和高额提成的诱惑之下，药企贿赂早已成为行业潜规则，GSK仅显露冰山一角。为此，南都记者经过多方调查探访，力求多角度还原进口药背后错综复杂的利益输送渠道。

利益输送各种“玩法”

李杰(化名)是一家跨国制药企业的医药代表，有十几年的从业经历。他每天早上8点之前都要赶到某三甲医院，在医生换白大褂出诊前和门诊结束后，找时间沟通下该公司药品的使用感受和评价，“主要是让医生加强药品印象，并联络感情。”同时，不定期将公司市场部制作的印有药品logo的即时贴、处方笔，放在科室里供医生们取用。

“不过行业内医药代表素质参差不齐，有些夸张的，还会为负责他药品的临床医生买早餐、拿快递，烟酒、购物卡等也都是常见的。”李杰表示，他们公司是中国外商投资企业协会药品研制和开发行业委员会成员，承诺遵守《药品推广行为准则》。据《药品推广行为准则》规定，平时不向医疗卫生专业人员提供用于个人目的的礼品；企业法定节日赠送给医疗卫生专业人员的礼物不得超过200元；只能向医疗卫生专业人士提供合理的用餐费，每人每餐不得超过300元。

然而，“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在李杰看来，GSK与上海临江国际旅行社只是其中的一种“玩法”，其中旅行社的“角色”还可以变成公关公司或会务公司。“与国内企业赤裸裸的回扣不同，跨国药企财务管理严格，很难有现金交易，所以目前输送回扣的最主要方式是学术会议、培训以及旅游等。”此种方法适用于俗称的V IP医生，处方量大，在医疗领域内是专家或者位高权重的科室主任。

中介“洗钱”套现回扣

学术活动需要药企赞助，而外资药企最善于“以赞助之名”申请费用，借助旅行社、公关公司或会务公司替医生支付外进学术活动的车船、住宿、会议等费用，并获取合规的发票。然而，类似旅行社这样的中介公司都有酒店、餐饮等团体消费的协议价，比一般市价低许多。借助这一便利，中介公司采用多报账，比如1万元的发票实际支出可能只需5000元，中介留下500-850元的费用，余下套现的4000多元便可用于支付回扣。

对某些公司意义重大的医生，药企会赞助其举办再教育培训会议，参与培训的医生或由自家医院承担经费，或有药企赞助，会议成本已被分摊，那么赞助整个活动的药企赞助费可全部套现后用于回扣。

据悉，某跨国药企就曾推出“赞助演讲者计划”，最终到场参会的人数相当少，但整个行程住宿豪华、餐饮高昂、有小姐招待，经费支出达上千万美元。

“旅行社、公关公司、会务公司都只是一个中介，其最大的功能就是将之前无法正常进入会计核算的经费支出合法化。”一家跨国药企的医药代表向南都表示，有些会议、旅游行程甚至都没有实际举行，所有的赞助费套现后最终变成了回扣，但这样的操作手法却很难为外界所发现。

论文发表也是输送渠道

医护人员毕业后，每年仍需不断参加培训、发表论文等，“挣”够25个以上医学学分，否则不能通过年度考核、晋升和执业再注册。由此，这一需求也成为跨国药企输送利益的渠道。一家排名前几位的外资医药代表透露，医生评职称需要学分、论文时，医药代表所在药企凭关系联系相关杂志、报刊为医生解决。出版社通常会收取一定费用，药企会提供赞助，其费用往往远高于出版社所收取的金额，而剩下部分就通过出版社转给医生。

看碟下菜医生待遇不同

记者调查发现，上述待遇并非所有医生都能享受。“一般实物回扣，比如各种小礼品、购物卡、加油卡之类，主要应付小医生，或者处方量不是很大的医生。”上述外资药企医药代表表示。

此外，小额的现金回扣也适用于这类医生。“这种方式最直接了当，但外企财务管理严格，还有合规部门在监督，为了变通，很多都是通过个人报销解决。”比如某医药代表每个月报销额度1万元，他可以用符合公司规定的方法，例如全部用餐饮发票报销，拿到现金后其中80%是以回扣形式支付给医生。

但有时候，当医药代表需要支付的回扣超过其个人的规定报销额度，医药代表就需要向销售经理申请费用，销售经理继续向大区经理申请费用，形成共识后，大区经理会以举办会议的名义，批下一笔费用，由医药代表做一份虚假的会议账单，套现出现金，支付回扣。但表面上，举办会议是符合公司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