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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摆明态度:昨晚看了这部片子后我就成为这部片子的脑残粉了,立即和一起看的朋友决定今天二刷。今天早上五点多起来,还在想这部片子,背了四十分钟单词后,继续发呆,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咧着嘴在傻笑——还是在想这部片子。
所以我的评论可能会有点过激。
我觉得这是部各方面都非常好,并且每个点都稳准狠地踩中了我的浪漫点的电影。
有很多人指着这部电影说它有缺陷,但我看了都觉得不值一哂。至于说它不够「有深度」——「比起xx,xxxx的处理可差远啦」——就更是让人莫名其妙。
虽然包裹着现实主义的外壳,虽然写的是一群在烂泥里挣扎的人,可它本质上是个非常浪漫主义的电影。
要是连这个都想不明白,先入为主地认为它必须是个「揭露黑暗解决问题」的电影,用自己脑内成型了的故事去套它,那就完犊子了。
额外提一句,世界上没有任何一部电影,一部戏剧,一本小说,可以「解决问题」,这从来不是讲故事的人的能力和义务。创作者一旦搞混了两者,就会变成自大的混蛋,上位者一旦搞混了两者,就会弄出莫名其妙的规矩,观众一旦搞混了两者,就会抱着教科书琢磨角色的三观然后成为一个没脑子的蠢货。请,不要当这种人。
也不要指着阳光下的一朵花,说它的叶子不够圆润。
我翻了一下影评,什么千奇百怪的都有。比如「任素汐这个角色对整个电影不重要」。
举个例子大家就能明白,比如任素汐这一条线,如果剔除掉,其实她并不影响最终大头找霞妹,也不影响眼镜和大头之间兄弟的矛盾。
换句话说,眼镜和大头当初如果躲进了一个空房间,不久大头还是会收到了霞妹的信息,然后大头被眼镜训斥,两人闹崩,大头离去,任素汐在不在场,都没影响他们两人的矛盾冲突。
典型的读了几页剧作理论就把自己脑子弄拧了的想法。
眼镜跟大头的矛盾,对眼镜很重要吗?不是很重要。他俩吵一架根本不是因为他们有本质上的矛盾冲突,而是为了通过这一吵,把眼镜的情况交待出来,也把眼镜一直在遮掩的最后一点儿底揭出来。这样,大头一走,眼镜就可以彻底和嘉旗坦诚相见。
眼镜——胡广生,这个角色的最大的矛盾是什么?是不顾一切地想要尊严,却没有尊严。
虽然这个故事里几乎所有角色都是没有尊严的,想要寻找尊严的,可是他们俩是最明确最在乎这一点的。
嘉旗是胡广生的一面镜子,胡广生也是嘉旗的一面镜子。胡广生作为笨贼被恶搞,「打死眼镜蛇」的故事被戳穿,和嘉旗失禁的部分,一起将这两个人无情地暴露了出来。越是暴露,两人越是有共鸣,越是灵魂接近。
嘉旗想要自杀,本质上和胡广生想杀人是一样的:守住最后的尊严。
到了最后,嘉旗从梦中醒来,看见了胡广生留下的那幅画,知道了胡广生没有开煤气——尽管这时胡广生被抓住,被再一次踩在泥地里,再一次哭喊着你们耍人——胡广生这一刻的角色线路完整了,矛盾已经被解决了。
尊严很重要,但是不要死。其他人也许看不起你,我看得起你,因为我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样子。
我跟你一起走完最后的路。
所以胡广生去西山大桥,祝福自己的兄弟,但这场戏里他解决的矛盾根本不是「和兄弟之间的矛盾」,而是「放下了掩盖自尊的尝试」。他试着去相信,相信霞妹是可以爱大头的,相信即使办不成「大事」,即使甚至只有一个脑袋可以动,人也可以是有价值的,也可以被人看重的,也可以靠着一些东西活下去的。比如说爱情。
他通过拯救嘉旗,完成了对自己的救赎。
吵架的那场戏,对胡广生是这个意思,对大头也是一个意思。
掩盖「没有打死眼镜蛇,只是捡了一条小蛇」这件小事的,虽然是胡广生的想法,但却是大头一直在帮他吹嘘。
和胡广生是为了维护自尊不同,大头内心里想要相信爱情,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又不敢相信自己能做到。胡广生对他爱情的冷嘲热讽,是大头自己外化的魔障,他对胡广生的无条件服从,正是这种困境的表现。
这一架吵完,揭穿了胡广生的谎言,他就突破了自己。
所以,虽然是两个人在吵架,解决的却不是他们之间的矛盾,而是各自的问题。完成两个角色的各自的矛盾,同时推进胡广生和嘉旗的感情。这是这一部戏一场戏里做完的事情。
这本子太漂亮了。要说这样的本子「混乱」,「交代不明」,我说呸。
这部剧本特别好,还在于它做喜剧的方式。
它的喜剧桥段都是建立在人物塑造、主题矛盾之上的,是建立在对人的同情,和理解之上的。完全没有斧凿的痕迹,完全是这些人这些事情会有的样子,大巧不工。
非常好笑,非常起效,包袱一抛,每个人都拍腿乐出声。但是当这些人物开始呐喊,开始有血有肉,观众们开始理解他们,了解他们时,再转过头来一想,这些笑话又非常伤人,仿佛用眼泪写成。
观众在这一刻甚至成为了这些人物困境中的一部分。至少,观众的笑声,成为了胡广生困境的一部分。
这样的代入,这样高级的嘲讽,让你能够在之后开始自省。
能把前期的喜剧做得如此出彩,又能把后期的悲剧做得催人泪下,最后结局还能找到最打动人的点,真是了不起。
再说很多人诟病的巧合。
我觉得很多人先入为主,因为这部戏节奏很爽利,所以认为它「应该是」一个环环相扣、牵一发动全身的反转悬疑片。如果这方面做得不够,就觉得有问题。
可人家不是啊!人家明明每个角色一条线,最后汇聚在一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拿A类型的鞋套B类型的脚,完了觉得不严丝合缝的地方就得割了喂狗,这简直天大的冤屈!
是,俩笨贼进的刚好是嘉旗——马先勇妹妹的家里,是很巧合。可是剧本只是利用这个巧合来简化叙事,利用这一点简单说明嘉旗作为马先勇酗酒车祸的受害人,和马先勇之间的关系。它有用这个巧合解决任何剧情上或者人物上的困境吗?没有吧!俩笨贼有见到马先勇后一番对话发现「哎呀你们帮了我妹妹这么说你们是好人咯那我放了你们」吗?——没有吧!
这条剧情线就没有和马先勇产生任何角色塑造以外实质推动上的关联,说白了,这种巧合,还有所有线汇集到「西山大桥」上不可避免地有点巧合,都完全是为了精炼剧情提高体验,而不是在剧情雕琢上做什么偷懒耍滑。这样的巧合,除了让天天睁大眼睛看电影里有哪些「不科学」的人吐个槽愤慨着爽一把外,有什么好诟病的呢!
另一个巧合,是救护车上的巧合——进救护车是安排得很清楚的,不存在巧合,不说。重点在胡广生开的那一枪。
这是再典型不过的悲剧处理,莎翁也这么玩。你揪着他问「罗密欧再等一分钟朱丽叶就醒了!他为什么非要赶那一分钟自杀啊你说啊你个傻逼」去。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巧合呢?因为人生本来就是无序的呀,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因有果呀,都顺理成章得毫无意外呀——
——是,我这样说,就有人要问了:「你这意思是随便来个陨石砸死大家算逑也行了?」
不是。
怎样区分「悲剧性、合理的巧合」,与「莫名其妙的巧合」?
看角色塑造。
千言万语,归结到一句话:「性格决定命运」。
到了这场戏,胡广生和马先勇这两个角色已经非常鲜明了。我们完全了解他们是什么样的人,面临过什么样的事情,现在的处境是怎样的。所以,当马先勇认出大头时,他一定会想办法抓住他,哪怕他手上只有个水枪,哪怕他会中弹。所以,胡广生一定会拿出枪,指着马先勇。出于兄弟情义,也出于下意识的自我维护。
烟花的炸响是轻轻一推,扣下扳机的,是「命」。
「命不好」。
——这些被社会鄙视的人,这些在泥潭里挣扎着求一口空气的人,这些命不好的人。在惊涛骇浪的海面中,扑腾着,想活出个姿态来。
命运扔出了一把枪,告诉你,世界是这个样子的,有杀伤力,冰冷,残酷,陈旧,人的命轻贱如纸。
然后这部电影和中了弹的马先勇一起,回敬着,按下扳机。这次,淋在胡广生脸上的,却是水——这是一把小孩子玩的水枪。
「但是呢!世界也可以是这样的!」
马先勇没有当上协警,但是他证明了枪的存在,证明了自己能够破案,维护了他的正义。女儿最终认可了他,也从来没有离开过他。
胡广生和嘉旗失去了所有尊严,但拥有了彼此,他们之间绝不会互相看不起,因为他们明白真正的自己是怎么样的。
大头的追逐有了回应。这一次,是霞妹在拉着他跑。
甚至连戏份最少最少的高翔,都用「畏缩——攻击马先勇」,以及一场热血高校式的兄弟情义,被写得有血有肉,令人击节。
每个人都失去了一些又得到了一些,都赎了罪,又得到了救赎。
何其的浪漫,何其的温柔。
在惊涛骇浪之中,无名之辈,靠着彼此,找到了一方孤岛——
这是我爱这部电影的理由,这是我爱这个世界的理由。
————————
实在忍不住喷一轮,温柔点不点名了厚:
窒息,看到一个无名之辈的新影评……怎么港,没有共情力的三观警察我见的多了,这位三观警察居然能左一个“我的电影圈朋友”右一个“我的第一堂剧作课老师就说了”…………然后指着这个本子说“主角完全是人渣没有半点可取之处观众没有任何代入感也没有转变没有救赎”……
我从以前就发现了,比如画画,比如写东西,学了一知半解又忍不住炫耀的蠢货,总是会被半吊子理论糊了脑子。普通观众看一幅好画一部片能直观地感受到厉害感受到感情,这类人却往往急不可耐地套些自己根本没搞明白的东西,一旦他们的理论水晶鞋套不进面前这姑娘的脚,就恨不得给对方来个截肢,完全不去思考“我学到的是这样的,这部作品是那样的(而且观众评价不错),那有没有可能是有什么地方我没搞明白?”
要是个单纯的观众我也就麻木了就说观众各有喜好说啥都成叭,一个自诩创作者的人说出这种自大愚蠢的话来……
这种人就是会写出“完美的”“可爱的”纸片儿龙傲天还沾沾自喜的人啊!!!
哪怕多看几部片子,也能搞明白你老师说的“值得追随和体验的主角,然后才是他的人物弧线”根本没特么狭隘成那样啊!!!
难不成你老师看《教父》也只看到黑社会?看《猜火车》只看到嗑药?看《发条橙》是不是要鼓掌说罪有应得应该大力推广?嗬。
这样的本子能被您拿着三观眼镜儿看得一文不值,纯粹是水平过低连自己差距在哪里都不明白。好心劝一句,我看这位大师您老还是别把钱浪费在学剧作上了,混人脉的时间也挤一挤,先多看看正经电影正经文学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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